很多时候，一款曾经伟大的游戏走向平庸，甚至变得面目可憎，玩家们总喜欢把锅甩给某个具体的策划，骂他脑子被驴踢了，骂他不懂游戏。

但现实，往往比这更魔幻，也更绝望。

因为毁掉一款游戏的，从来都不是一个孤立的蠢货，而是一整套能批量生产“小勃列日涅夫”式游戏制作人的腐朽系统。

那么问题来了，什么叫“小勃列日涅夫”式的游戏制作人？

讲白了，就是那种对游戏本身毫无热情，对玩家体验毫不在乎，对创新和突破毫无追求，但对办公室政治、对向上管理、对KPI和年终奖却有着鬣狗般嗅觉的平庸之徒。

他们的存在，本身就是游戏公司从“为爱发电”堕落到“为财报呼吸”的终极信号。

一

这套体系的第一个特征，就是道德水平的普遍塌方，和事业心的集体蒸发。

在一个正常的游戏公司，大家卷的是创意，是技术，是谁的玩法设计更能让玩家高潮。

但在这套“小勃列日涅夫”式的体系里，风气完全变了。大家比的不是谁更会做游戏，而是谁更会舔领导，谁更会做PPT，谁更会把一个60分的功能吹成是“赋能行业生态的颠覆式创新”。

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个版本更新后玩家是狂喜还是暴怒，不关心服务器是不是又土豆了，不关心BUG是不是多到能凑一盘菜。

他们只关心一件事：这个岗位，这张工牌，这个title，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实际的好处。

项目奖金，股票期权，以及利用信息差在外面开班割韭菜的机会——这才是他们奋斗的全部意义。游戏本身？那不过是他们用来变现的工具罢了。

这种人，在老领导的“嫡系部队”里，一抓一大把。他们可能连游戏引擎都没摸过，可能连自家游戏的核心循环都没玩明白，但他们总能身居高位，对那些真正懂游戏、爱游戏的基层开发者指手画脚。

这就叫，德不配位，必有灾殃。

二

这套体系的第二个，也是更骚的特征，是领导对内部腐败的无限纵容和花式庇护。

你以为游戏圈就不搞贪污腐败了？太天真了。

资源倾斜、外包猫腻、渠道回扣、异业合作……每一个环节，都能成为某些人的私人小金库。

在当年的苏联，渔业部长伊什科夫贪污了2.3万卢布，这在当时是笔巨款。结果勃列日涅夫怎么说？他说，中央的人，干这点事儿多难为情啊，要是收的礼金，退了就完事儿了嘛。

然后，这位部长大人就跟没事儿人一样，继续当了14年部长，死后还风光大葬。

魔幻不？你把这事儿平移到游戏公司看看。

某个运营负责人，搞了一个氪金活动，因为数值设计失误，导致公司损失了几百万流水，玩家社区怨声载道。按理说，这属于重大事故，不开除都算老板仁慈了。

但在这个体系里，大领导发话了：哎呀，都是自己人，谁还没犯过错呢？年轻人嘛，成长的阵痛。这次的损失，从下个版本的玩家福利里扣一点补回来就好了嘛。让他写个检讨，下不为例。

就这样，这个运营鬼才，不但没被处罚，可能过两个月还升职了。

为啥？因为他是大领导当年从上一个项目带过来的“嫡系”，是“第聂伯罗帮”的核心成员。动了他，就是打大领导的脸。

（当然，我这可没指名道姓啊，谁要是对号入座了可不关我事）

更离谱的还有那种“交保护费”才能上位的潜规则。

当年有个歌唱家，为了去巴黎演出，硬是塞了400美金给文化部长，这几乎是她演出的全部酬劳。她心里门儿清，这钱要是不给，名单上虽然还是她的名字，但最后飞去巴黎的，八成就是部长的哪个亲戚了。

这在游戏公司里见得少吗？一个顶级的关卡设计师，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惊艳的方案，想在核心项目里落地。结果呢？项目负责人各种暗示，说你这个方案虽然好，但是执行成本高，要不你请我们团队核心成员出去“团建”一下，大家深入交流交流？

说真的，这事儿就离谱。

这笔钱，可能就是几顿饭，几张购物卡，甚至是一两张最新款的显卡。你要是不“表示表示”，那你那个能让游戏封神的方案，就会被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打回，然后一个平庸的、但由负责人亲信提出的方案，就会被光速通过。

从上到下，到处都充满了这种“小勃列日涅夫”式的人物。他们不关心游戏的品质，他们只关心怎么利用手里的那么一点点权力，为自己换来更多的利益。

三

这套体系最哈人的地方在哪？在于这套系统是会自我繁殖和自我巩固的。

所有这些“小勃列日涅夫”式的制作人，几乎都是那个最大的勃列日涅夫，或者他嫡系部队里的人一手提拔上来的。

他们对大领导充满了感恩。因为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，自己的能力几斤几两，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，靠的根本不是业务能力，而是领导的赏识和“自己人”这个身份标签。

所以，他们的首要任务，就是无条件地、无原则地、无底线地维护大领导的权威地位。

大领导说，我们要做开放世界。他们就立马组织几百人，开始堆料，至于玩法和体验是不是一坨屎，不重要。

大领导说，我们要搞二次元。他们就立马让美术改画风，至于世界观和剧情是不是尬到抠脚，不重要。

大领导说，我们要上赛季通行证。他们就立马设计100级的肝度，至于玩家是不是会骂娘，不重要。

甚至，当大领导因为身体原因或者认知落后，已经明显开始胡搞，把项目往沟里带的时候，他们也会精心地、卖力地维护着他的“英明神武”。

谁敢提出反对意见，谁就是不懂事，谁就是挑战权威，谁就是下一个被优化的倒霉蛋。

这还没完，最骚的操作是，那个坐在最高位置上的大领导，还特别擅长利用干部之间的矛盾，来巩固自己的地位。

他深知，一个团结的、有战斗力的中层团队，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威胁。

所以他会有意无意地在不同部门之间制造对立。让主策和主美为了一个UI图标的颜色撕逼三个月；让运营团队和开发团队因为一个活动方案的实现难度，在会议上互相拍桌子；让数值策划和系统策划，各自拉起山头，内斗不休。（当然，这种办公室斗争的魔幻程度，可能比游戏本身还要精彩）

只有下面的人斗成一锅粥，他这个最高仲裁者的位置，才能坐得稳如泰山。

哪怕他已经几个月没打开过自家游戏了，哪怕他对市场的最新变化一无所知了，也没人能真正挑战他。

所以你看，问题的核心从来就不是某个策划有多蠢。而是整个环境在逼着你当一个蠢货，一个听话的蠢货。记住，是听话，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
在这种系统里，真正有才华、有理想、想做好游戏的人，要么被逼走，要么被同化，最终也变成了新的“小勃列日涅夫”。

这是一个不断进行劣币驱逐良币，最终让整个生态彻底腐化、僵化的过程。

而我们玩家，能做的，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曾经能带给我们无数感动的IP，在这样一群人的手里，慢慢失去灵魂，变成一具只会重复捞钱动作的行尸走肉。

然后无奈地骂上一句：

“真特么的，可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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